山客來稿~~南湖登山口—審馬陣山屋 @ 獵豹財務長郭恭克部落格(JaguarCSIA)

圖1：鐵杉林

登山口四周除台灣二葉松外，尚有台灣赤楊、台灣紅榨槭混生其間。林下有一種大型掌狀葉、邊緣成多角狀大鋸齒的小喬木，葉背被著灰白至褐色的銹毛，她可是大有來頭的華參—不但是台灣特有種，還是臺灣少數特有屬之一。林下還有一種不起眼的小灌木—追分忍冬，別看他不起眼，她可是瀕臨絕滅(Endangered)的台灣特有種，鮮紅雙乳狀的果實是其特色。

從登山口接上稜線是一段漫長的上坡路，之字坡穿過整片二葉松林，偶爾有少數的赤楊、華山松散生。林下是紫紅的細葉杜鵑和遍生的高山芒。上稜後，高山芒退避兩側，松林下松針鋪地，清風徐來，此處有人稱之松風嶺。台灣有三種鹿蹄草，這裡全看得見。穿過松風嶺，踢開華山松碩大的毬果，防火巷赫然出現。裸地正在展開另一波的物種競爭：先是玉山鹿蹄草佔據林緣；陽光下，外來的貓兒菊開出黃色花海；大剌剌的阿里山薊不識相的在路旁劃地為王，轉瞬間台灣野薄荷也在隙地綻出一片淡紫；當百花盡落，暗紫色花的台灣藜蘆獨享最後一回夏天。入秋後，川上氏小檗以三叉刺保護新生的漿果，樺葉莢迷卻以紅果為妝，招來群鳥亂舞。

防火巷頂是叉稜點，往東直行是經多加屯山往南湖的路，往南是延伸至平岩山的防火巷，這裡才進入太魯閣國家公園。我喜歡在這裡過夜，過去要從登山口背水上來，現在有人做了幾個小集水池，只需背上飲用水。晴天在松風嶺紮營，雨天就躲進叉稜點南側的小屋。往西看，四秀—聖稜橫亙眼前，右邊的尖峰是十峻之一的品田山。西南側有幾棵巨大的台灣雲杉，水氣從蘭陽溪慢慢湧起，最後成了雲海。夕陽西下，太白金星冉冉而升，黑幕旋即灑下。

松樹一路延伸到多加屯水利三角點前後，破空處只見高山薔薇與玉山箭竹交錯分佈，咬人貓與懸鉤子靜靜伏伺路旁。出松林後就是一大片高聳的雲杉林，樹幹上爬滿大枝掛繡球。人在森林下層約3公尺高的箭竹林中行走，台灣天南星佔據底層的天空，星芒狀葉片的基部伸出眼鏡蛇樣的火焰苞。海螺菊、裂葉樓梯草平貼道路兩側，積水處長出了掌葉毛茛。倒木爬滿了刺果衛矛，一旁的台灣藤漆虎伺眈耽想強佔地盤。

雲杉羅織的天空在黑水塘前後出現破洞，火燒後的二級演替在此展開：松林搶佔了草坡四周，箭竹在林下養精蓄銳，高山芒享盡陽光。林下出現一種奇怪的小樹，樹上同時長了針刺緣葉與全緣葉，她是殼斗科的高山櫟。從華山松的胸徑與高山櫟的出現來看，這場競爭持續應該還不滿五十年。這裏有兩種松樹，二葉松的針葉兩針一束，樹皮龜裂的厲害；華山松的樹皮還要幾年才會裂，松針則是五針一束。

當年的那把雷火一路延燒到木杆鞍部，這裡是往中央尖山的叉路口。從多加屯至此的下坡路是上上下下，想要到舊雲稜山莊的鞍部還要再翻過一個小山頭，新山莊就在山頭東側。舊山莊是由中華山岳雲稜小隊所建而得名，位於溪溝旁，潮濕的環境形成蕨類植物的天堂。改建前這裡是山客的中繼站，也是森鼠的糧倉。

舊雲稜鞍部之後山徑一路陡上，從高處望去，高聳的雲杉林看得更真切了。由於雲杉更新需要大片裸地，壓過同儕搶得陽光的植株長的快，胸徑大小不一的雲杉可能都是同齡木。

連續300公尺的陡坡後終於上到海拔2790公尺前後的緩稜，稜線四周是二葉松林，松林中夾雜高山櫟稚樹，可能是來自緩坡前那棵巨大母樹的天然下種。年輕的松林中散生幾株二葉松母樹，顯示火災不只一次。二葉松樹幹富含油脂，鋪地的松針與散落的乾材是天然的火種，松林周期性的火災雖然阻礙森林的演替，卻也創造出森林的棲地多樣性。

2940到3070m間是鐵杉的天下，低處與雲杉混生，較高處則雜有冷杉。裸露的岩脊上，鐵杉盤根糾結。林下可見山酢醬草、高山露珠草、玉山佛甲草與台灣愛冬葉等植物，努力的在貧瘠的岩地上活出光彩。岩稜上終年山風冽冽，吹晃著鐵杉魚鱗狀樹皮上的玉山茀蕨，偶有幾叢心型大葉的高山橐吾躲在避風的角落，抽出高及大腿的黃色花序。

出森林前有個舊木牌，這是往奇烈亭的叉路口，過去可以下到南山村，颱風與國家公園成立後的禁獵，已使溪谷中的小徑成為記憶。林下有一種帶刺的小灌木，晶瑩剔透的小紅果像盞盞小宮燈般，她就是又名台灣醋栗的台灣茶藨子。據說果實酸酸甜甜，我嚐過一次帶點澀味，加糖醃過像極蜜餞。

森林後的草坡是高山火災後演替模式的活教材：火災焚毀地表的冷杉林，玉山箭竹的地下莖仍得倖免，無性生殖的根莖在地表下輻射生長，佔據災後的裸地；松樹迅速強佔隙地，刺柏與紅毛杜鵑等灌叢也各擁一片天；殘存的冷杉沿著山凹往上拓殖，等待千百年後收復失土。上昇氣流帶來的孢子在草原上長出假石松與玉柏等蕨類植物。草原上還有玉山龍膽與一枝黃花等小草本，以鮮黃的花朵引來蜜蜂為其授粉。每年5至6月是紅毛杜鵑的花季，屆時登臨得見滿山遍野一片嫣紅。

審馬陣山不在主要山徑上，往北輕裝來回只需十分鐘，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山頭，不知當年林文安怎麼會看上它。3200m左右是往審馬陣山屋的叉路口，山屋前後是拍南湖山容的最佳角度，許多山客會選擇在此處過夜。待續……